【连载】白昼降至(四)-魅丽桃之夭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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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晋作者 北流
悬爱力作
高冷法医vs霸道侦探
烧脑程度(☆☆☆☆☆)
甜蜜指数(☆☆☆☆☆)
无边的黑暗中,他曾孑孓一身,
遇见她之后,却忽然有了软肋
我无法拒绝真相的诱惑
一如我无法拒绝你
连载四:
沈路安接到温玉电话的时候正在一本正经地开会,众目睽睽之下,十几位“总”级别的高管们见证了他们小沈总秒怂的时刻。
“身份证,对对,你的身份证在我这儿,给你订酒店的时候用了。”
“你说什么?哎!我的小姑奶奶,你可不能走啊。”
“你在哪儿?别动!我这就过去。”
沈路安一阵风似的出了门,留下满室茫然的眼神,秘书认命地留下来善后。
沈路安一路超车,来不及计算自己即将收到多少张罚单,风风火火地上了酒店二十三层的咖啡厅,直到看见温玉静静地望着窗外的侧脸,他的心才暂时放回了肚子里。
“温玉。”
他唤了她一声,见她转过头来,才坐到她对面。
感受到她身上不正常的气息,沈路安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温玉,你怎么突然这么急要回诸城?是不是……晋荀带你去……了,你生气了?”
温玉看了看沈路安,将桌子中央的两杯咖啡推了一杯过去,沈路安受宠若惊地喝了一口。
温玉忽然说:“秦晋荀骗我来京城,你也知道是不是?”
沈路安一口咖啡差点全部喷出来,他赶紧拿了纸擦,苦着脸讨饶:“对不起啊温玉,我确实知道,但是这件事情有点复杂,晋荀有他的理由,我们真不是故意骗你的。”
温玉只是看着他一系列的动作,被她清亮的目光注视,他有些受不住地低下了头,别别扭扭地在桌子下摆弄着自己的手指头,打定主意在秦晋荀开口放人之前,不管她说什么,身份证都不能还给她。
“我不怪你,你是秦晋荀的朋友向往神鹰原唱,我对于你来说是个陌生人,你帮他瞒着我,无可厚非。”温玉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像仅仅在阐述一个事实,还没等沈路安反驳,温玉接着说,“我也不怪他,他是为了将罪犯绳之以法,保护更多的人不受侵害。”
沈路安愣愣地看着她。
“可是我没那么伟大,你们既然知道用别的理由让我来,多少应该清楚我对那个案子避之不及。一次一次地挖我的痛脚,提醒我现在的人生有多悲惨,这就是你们现在正在做的事情。告诉秦晋荀吧,别在我身上下功夫了。”
说到最后,她甚至勾了勾唇。
温玉自己心里知道,她不像她口中说的那样不在乎、不责怪,她更是知道说什么话会让面前的男人更惭愧。
沈路安也确实觉得愧疚,他了解秦晋荀,秦晋荀的世界非黑即白,像一台计算精密的机器,永远为了得出答案而运转,根本不会在乎为了得到这个答案,会有多少人牵扯其中,打破他们生活的平静,甚至于让他们受伤、痛苦、绝望……秦晋荀理智得可怕。
所以人们依赖秦晋荀,却也忌讳他。
沈路安觉得心疼,再看看沉浸在什么回忆里面色不佳的温玉,深吸了一口气。
“你大概还不知道晋荀为什么那么执着于那个案子,不仅仅是因为你所说的,让更多人免受侵害。”
沈路安的语气带着破釜沉舟的气势。
“如果说,从我们对内情的一知半解中能猜测出来,那个案子让你的生活从一年前开始崩溃,让你噩梦连连。那么对于晋荀——他二十七岁了,那个案子就是他延续了二十七年的噩梦。”
沈路安的话带给温玉强烈的冲击谭笑笑,她回过神来,反问:“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都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沈路安干脆将话挑明了。
“秦晋荀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失踪了,很有可能就是那个案子的第一批受害者……温玉,晋荀说过寿光民生网,你可能是唯一能帮他的人。”
一时间消化不了,温玉的思维开始混乱,心头泛起一丝异样的波澜:“可是我听说,他有……”
“是养母。”
温玉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沉默许久,在沈路安的期待中,缓缓地摇了摇头。
“我答应过两个人,不再参与这些事了……抱歉,我帮不上忙。”
沈路安的眼中溢出失望。
“如果我答应你仙路丹生,只要你帮我找到我想找的那个人,其余的事情都交给我呢?”
一道声音突兀地响起,男人走过来,修长的身影遮住了午时刺眼的阳光。温玉闻声转过头,视线下移,他手上绑着的纱布还隐隐渗着血,如果拆开,大概还能看得见她昨晚发了狠咬下的牙印。
“骗你,是我的错,可我不相信你真的甘心让那群人逍遥法外。”
大概从未有这样弱势的时刻,他说得格外晦涩,温玉能看到他颤动的睫毛,那是和往日截然不同的他。
“温玉……请你帮我。”
飞机在蓝天上划出一道虚虚的弧线,温玉倚在窗边,阳光刺目,触目所及皆为耀眼金色,看得久了,天地之间只余刺目白光,直到开始无意识地想流眼泪,她才闭上眼睛陷入回想。
她最后还是答应了秦晋荀的请求。
能让秦晋荀开口请求的人不多,能在秦晋荀开口请求后依旧不改想法的人,还没有,她不想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不想被他缠上。
只是没想到晚了一步,等他们再去西柳胡同那家殡仪馆的时候,先前那具尸体已经不见了,不是被转移、被焚烧,而是字面意义上的不见了,俗称,丢了。
可尸体不会凭空消失。秦晋荀百思不解,温玉也终于被放回诸城。
惦记着工作,温玉一下飞机就直接拖行李箱去了殡仪馆,一进门,刚巧一个穿着白色大褂、戴着口罩的男人从里面步履飞快地走出来,温玉躲闪不及,两人撞了个满怀。男人看到她先是一愣,而后不顾散落一地的记录本,激动地说:“温老师,您终于回来了!”
温玉无奈地瞥了一眼满地文件,想上前帮他捡起来,却被他紧紧地握住了手,由于激动,他的面色泛起潮红。
“温老师,你回来就好,你不知道,你走了之后刘老师又请了病假,我……我真是……”
温玉懂他没说完的话,原本这里入殓师就少,她这一走,几乎将许多事情都压在了他身上,他刚转正就面对这么残酷的考验,看着他比上个月更苍白的脸色,她心里生出几分内疚。
“走吧,请你吃午饭。”
“好的,温老师!”
路非将温玉推进休息室,眉宇间一派眉飞色舞,似重新活过来一般。
“温老师你先在这儿歇会儿,我把那儿收拾了就来找你。”
男孩儿的脚步都轻快了许多,他手脚麻利地收拾了满地狼藉,一溜烟儿就不见了大商道。温玉摇摇头,他胆子小又有些莽撞,真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完全适应这份需要胆大心细的工作。
知道温玉回了诸城,梁萤又找过她一次,给她带来了两本书,是陆泉的新书《温暖的房间》,暖色系的封皮,拿在手中很有质感。
“这么快就出版了?”温玉有些讶异。
梁萤摇头:“还没发行呢,这两本是样书,陆泉找不到你们,把书送我这儿了,说是要谢谢秦晋荀。”
温玉顺着一本书的缝隙打开,是一张夹在书页中的卡片,黑色墨迹十分潇洒,没有称谓,没有落款。
——谢谢你给他的结局。
梁萤瞥了一眼,嘟嘟囔囔着“看不懂,看不懂”。
温玉将卡片放回书中,解释道:“陆泉将自己想象成了男主角,秦晋荀救了他,就是间接救出了当时结局还不明朗的男主角,所以才会有这本书超能陆战队国语版。”
“哇,偶像的亲笔致谢啊冯世纶,秦晋荀一定很得意。”
“他不会,他只是享受破案的过程,不会在意别人的感激或者敬佩。”
梁萤笑着摇摇头:“你跟秦晋荀又不熟,怎么好像很了解他的样子,真奇怪,果然你们这些高智商人类的世界我不懂。”
温玉被她故意幼稚的口吻逗得想笑,但在嘴角上扬的前一秒却又硬生生地收回。
是啊,她为什么觉得,她有时是能懂他的心意的?
这感觉很糟糕。
她这种糟糕的心情并没有延续很久,就被另一件事情占据了心神。
周一的中午,她刚把这段时间的工作跟路非交接好,刘文绅便皱着眉头敲响了她办公室的门。
“温玉,出了点事。”
刘文绅是殡仪馆资历最老的入殓师,干了十几年,只是资质有限,处理不了复杂的尸体状况,是以职位上被温玉这个小辈压了一头,说不在意是不可能的,平日里他也不常跟温玉说话,更不要说为了工作上的事来找她了。
“还是边走边说吧。”
刘文绅隐晦地看了一眼路非,温玉明了,转身叫路非先去忙,这才站起身就跟上刘文绅的步子。
看见刘文绅按下了负一层的电梯,温玉不由得皱起眉,去停尸房?
“发生什么事了刘老师?”
“丢了具尸体。”
刘文绅其实也百思不得其解,丢尸体,这对于一间殡仪馆来说简直是奇闻,尸体不会走不会跑,能在哪儿?
电梯门开了,停尸间的管理员小胡正面色焦急地踱步,见了温玉和刘文绅,忙将他们往里头领。
温玉随口问道:“什么时候丢的,丢的是哪一具尸体?”
小胡为难地摇摇头:“今天例行检查的时候才发现少了一具,尸体信息正在核实。”
温玉停了下来脚步,扭头奇怪地问:“正在核实绍兴护士学校?尸体送来的时候不就应该有记录吗?”
小胡面带愧色,回避她的目光。
“是我们工作的疏忽,这段时间系统故障了,偶尔有警察来认尸,也一直都是靠记录册翻阅的,可是记录册前几天……丢了响水天气预报。”
温玉面色微冷:“记录册丢了,为什么没有人上报?”
刘文绅见状打起了哈哈:“人无完人,谁工作还没有个失误的时候,先解决丢尸体的事情要紧。”
小胡感激地看了刘文绅一眼。
假装没看见两人的眉眼官司,温玉深吸了一口气:“联系家属了吗?”
小胡的表情突然就变得一言难尽:“温老师……丢的是……陈尸房的尸体,没有家属汪洋制造。”
温玉怔住:“什么?”
三人越过停尸间,径直向最角落的屋子走去。
她的心头产生了阴影,怎么会这么巧,又是陈尸?那些名不详、没有身份、没有亲人的尸体,会有什么人感兴趣?
“确定不了具体的丢失时间,因为距离上一回全面检查已经一个半月了,就是我们去京城前后的时候。也许可能是我多心了,世界这么大,没道理所有的尸体失踪案都是一个系列案件。”
温玉走到窗边,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噔噔的声音,她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凉,一如她的语调。
几天的探查,没有丝毫头绪,思前想后,温玉还是给秦晋荀打了电话。
“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巧合尚义天气预报,温玉。”
秦晋荀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惬意,透过电流,他的声音比现实中少了几分嘲讽的意味,也少了几分高不可攀。
“可是我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我只擅长查验尸体,可是现在连尸体都没了。”
感觉有些气闷,温玉反手推开了窗子,殡仪馆外种了好些绿植,满目还算绿荫喜人,她却不由自主叹了一口气。
“我把资料整理一下给你传真过去,到时候你看一下。”
“不必了。”电话那头顿了一下,“我在诸城。”
秦晋荀的语气甚至有些愉悦,温玉握着手机的手忍不住攥紧,听到电话里的男人用一种蛊惑性的口吻缓缓对她说:“我回来了,温玉面面相觑造句。”
她不知道说什么好,电话那头是他清浅的呼吸,忽然玻璃窗被人敲响,她一扭头就看见窗外笑得灿烂的沈路安。
愣怔中,沈路安扬了扬眉毛。
“晋荀让我来接你,他说有些事电话说不清楚。”
“什么时候?”
“呃,一个小时前我们刚下飞机的时候。”
温玉再低头,电话已经被对方悄然挂断。
坐进沈路安的车里,温玉忍不住问:“你平时工作不忙吗?刘钰佳就这么……”
沈路安一乐:“你是想说,我一个富二代不想着怎么赚钱,竟然还闲得整天围着秦晋荀那种变态转悠?”
被他直爽的话语一噎,温玉失笑,他的性子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很像梁萤,和他相处很自如。
在温玉以为这调侃的对话已经结束的时候,她又听见沈路安似假还真地开口:“钱不能多,太多了容易招祸,我这是从助人为乐中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再说了,我了解的秦晋荀,和他们都不一样。”
温玉没有再接话。
到了地方,沈路安熟门熟路地打开后备厢,拎出两个行李箱,见温玉好奇地看着,于是解释道:“晋荀要在诸城住上一段时间,这里是一些……洗漱用品。”
温玉有些无语,所以什么洗漱用品需要两个这么大的行李箱?
一梯一户的公寓,很符合秦晋荀孤僻的传闻。
对沈路安忙上忙下的身影视若无睹,秦晋荀端着他专属的马克杯在椅子上坐下来葛沽吧,双腿一抬一落交叠在一起,摆出了一副闲适的姿态。
“说说吧。”
“说什么?我电话里都告诉你了。”
沈路安在不远处像一只勤劳的小蜜蜂一样忙碌着,温玉抽空一瞥,从床单到家居服,从碗筷到一只小型的U型抱枕,那箱子里的东西倒是齐全。
“不,从你踏进殡仪馆第一步开始说,比如,你进门时迈了哪只脚。”
温玉的注意力又回到了眼前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人身上。
“哪一只?”
“可能是左脚。”
“徐非眼镜的镜框是什么颜色?”
“灰色。”
“掉在地上的文件上写的是什么?”
温玉无语地摇摇头:“不知道。”
秦晋荀叹了一口气:“温玉,我只是想跟你说说话,你不用这么如临大敌。”
温玉嘴里的话就说不出来了,他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双眼仿佛突然间有了神采,温玉别过头,有些烦躁地理了理头发。
“你不是还要留在京城追查那具尸体的下落吗,怎么来诸城了?”
“为了蒋韶峰的案子啊。”说得十分理所当然,见温玉审视地看着他,秦晋荀忽而笑道,“怎么,你以为我借蒋韶峰的案子骗你去京城,现在目的达到,他的案子我就不管了?”
“那你都查出什么了?”
“蒋韶峰不配合,我只好找被害人的父母了解了一下,那两个女孩生前都很开朗——这是对外说辞,实际上是喜欢拉帮结派,问‘朋友’要零用钱的人,而她们俩有一个共同的朋友,蒋韶峰的妹妹,蒋婷婷。”
“这样啊。”
心中某一处仿佛触及了些什么,温玉抿着唇不说话,长长的睫毛垂下时能隔绝一切企图看破她神情的目光。秦晋荀忽然站起身来走近她,俯下身子,伸出了手。
温玉吓了一跳,撑着沙发两边往后靠,霍然看向他,瞪圆眼睛的她在他眼中就像一只时刻都竖着浑身利刺的刺猬,仿佛他再有所动作,她浑身的刺就会毫不留情地扎向他。
秦晋荀不动声色地撤回身子,冲她摇了摇手中的纸张。
“诸城殡仪馆的资料,这不是带给我的?”
秦晋荀若无其事地坐回了位子,状似认真地看着她整理出的殡仪馆的资料,再也没有看她一眼。温玉心里萌生了一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憋闷。
冷眼看了秦晋荀半晌,温玉扬了扬下巴:“秦教授有什么想法了吗?”
秦晋荀将那几张纸随意地往茶几上一放:“你的资料很齐全,之前说得也很清晰——但是我最好还是去殡仪馆看一眼。”
所以他一早问她那么多做什么?
温玉冷笑:“殡仪馆尤其是停尸间,都属于闲人免进的地方,我不是沈路安,没那么大本事让你混进去。”
在一旁支起耳朵偷听的沈路安冷不防被点了名,讪笑着撤离了两人的辐射范围。
秦晋荀端起马克杯又喝了一口水,不紧不慢道:“总会有办法的。”
身为小迷弟的诸城公安局刑警大队二队队长刘子科,时隔两月,又见到了自己的偶像,兴奋得两眼发光:“秦教授,您来这儿是又有了什么案子吗?”
那眼睛眨巴眨巴一脸期盼的模样,让陈立仁一巴掌拍上了他的背:“你小子,不想点好的,我是巴不得群众平安没有案子,你倒好,就差蹦起来了,没点出息。”
刘子科皮糙肉厚,挨了那一巴掌根本不觉疼,只是觉得自己的话确实不太恰当,挠了挠头问道:“不是案子?那秦教授是来?”
秦晋荀眼底光亮一闪而过,还是那副温和斯文却无端令人觉得冰冷的模样,声音清越:“上次从贵局借阅了很多档案,我身无长物,便想来帮帮忙。”
刘子科十分积极:“那是我们的荣幸啊,秦教授对什么工作有兴趣呢?我去安排!”
秦晋荀终于正眼看了刘子科一眼,唇畔扯出一抹笑。
“温老师,送来了一个死者,92岁女性,自然生理机能衰竭死亡,家人说是喜丧,想办一场追悼会。”
徐非一边说一边将新的资料卡递给温玉,温玉随意地看了一眼就把资料递回过去:“嗯,直接转化妆部,让他们用点心。”
见徐非应了一声掉头就走,温玉又叫住了他:“你把死者转到化妆部后就来负一层找我,有一具车祸致死的尸体刚送来,尸身不太完整,需要立即处理。”
徐非面色立即肉眼可见地白了起来,温玉见状一皱眉,还没等到开口,就听见门外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不如我来帮忙吧。”
“你怎么在这儿?”
看见秦晋荀就想要皱眉头似乎变成了温玉的本能。
仿佛就等着她问,秦晋荀扬了扬手中单薄的纸张,依稀能看见上面有诸城市公安局局长和诸城殡仪馆馆长的签名。
阴冷的停尸间里,鲜血同洁白的被单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秦晋荀手指温柔,摸过血肉模糊的尸体就像是在抚摸情人的脸,穿针走线中一派安稳,就连温玉也没了用武之地,不得不叹服他广泛却专业的涉猎范围。
旁观的温玉面不改色心不跳,徐非却快要吐了,好不容易挨到了结束,挣扎着从停尸间出来探长欧光慈,就听见那个男人扭头对温玉柔和地说道:“走吧,去吃饭。”
吃饭……无论徐非如何抗拒,方才的一幕幕还是浮现在眼前,他没忍住,终于冲进洗手间就是一顿稀里哗啦地狂吐。
午餐是在附近一家很寻常的小饭馆解决的。
温玉决心要练徐非的胆子,不顾他间接表达了不是很饿的想法,硬是拎了他一起来。
相比秦晋荀的泰然自若,徐非就显得有点束手束脚,尤其是在秦晋荀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准备好的午餐盒的时候,周围人好奇的目光像是只有徐非接收到了。
温玉面无表情地扫过摊开的双层保温盒:“你自己带了饭,还说要和我一起吃?”
秦晋荀慢条斯理地拿出筷子:“重要的不是吃什么,是和谁吃。”
这话换了任何一个女孩儿来听,光是看他那张俊朗的脸,哪怕是听到这种冷冰冰的语调说出的情话,估计也要被撩得面红耳赤了,温玉嘴边却漾出一抹冷笑,将面前一碗热气腾腾的面往他跟前一推。
“重要的不是吃什么,那你吃这个。”
秦晋荀低头看了看由于陈旧而泛黄的碗,掀了掀眼皮,看着温玉嘴边残留的笑意,瞳色转深:“所以你承认这个‘谁’指的是你吗?”
被反将一军,温玉语塞。
她深呼了一口气,企图将这种奇怪的氛围驱散,硬生生地转移话题:“我们什么时候去见蒋韶峰囧师囧徒?”
“不急,他妹妹在赶来的路上,到了我会告诉你。”
温玉是知道蒋韶峰有个妹妹的,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等到他妹妹来,但还是点点头,继而安静地低下头吃饭。
此刻,终于插上话的徐非怯生生地问道:“温老师,这位是……”
“他是秦晋荀。”温玉简短地介绍。
徐非还是一脸迷茫,显然没听到过秦晋荀的大名,这下,就连温玉也不由放下手中的筷子:“你没听说过他?”
徐非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秦先生……很有名吗?是我孤陋寡闻了,来之前我只听说过温玉姐,很厉害……也很漂亮。”
温玉的目光不由得移到徐非身上,被她一看,男孩儿似乎意识到说多了,脸陡然红了起来,支支吾吾地低着头,却还用眼角瞄着她。
“你是在哪儿念的大学?”
秦晋荀突兀地插话,才升起的微妙气氛骤然被打破。
徐非有些怕秦晋荀,顶着他毫无温度的目光还是努力迎上,像是生怕被小瞧了:“我在京都大学念的医学系,最后一年来诸城当的交换生,毕业就留在诸城了。”
“行了,吃饭。”
温玉不耐烦地敲了敲桌子,成功地令两个男人安静下来,秦晋荀的筷子顿了顿,将一个蔬菜卷夹进了温玉的碗里。
秦晋荀跟着温玉回到殡仪馆,不出意外受到了所有人的瞩目,殡仪馆本来就是个沉闷的地方,乍见这种气质卓然的男人,无法不注意到他,就连馆长也悄悄地将温玉拉倒一旁:“听说是从京城那边来的?”
“馆长你不是还给他签了通行证吗,会不知道他是从哪来的?”
馆长摸摸下巴:“我也是听说这是个查案方面的专家,反正我们也不亏,能帮我们尽早找到尸体也好,不然我这心里总是凉飕飕的。”
还没等温玉反应,馆长又补了一句:“还有,这人是为你来的……我们馆里也缺人才啊,好好表现,争取把人留下。”
知道馆长已经头脑发热说什么都没用,温玉无奈,胡乱应了几声。
一步之外的秦晋荀一副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看起来依旧人面兽心:“走吧,带我去地下一层看看。”
秦晋荀似乎真的只是看看,连摆摆样子取个指纹都不做,只是一边看着自己的表一边走来走去,拿着监控设施总图将殡仪馆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走了一遍何沐阳。
温玉一直一言不发地跟着,直到两个小时后秦晋荀停下了脚步对她点点头:“可以了,我们走吧。”
上了一楼,两个人顺着最边上的走廊往外走。诸城市的殡仪馆是老式建筑,走廊一侧全都是规矩的正方形窗子,外面树影被风吹动,日暮的阳光投射出一地斑驳的光影,也落在人的面容上。
置身于迷雾中的秦晋荀总有一种无以言表的魔力,看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温玉不由自主地问出了声:“有什么发现吗?”
秦晋荀回答得很干脆:“没有,现场没有留下痕迹。”
侧过头,见温玉皱着眉头似对这个回答不满,秦晋荀眼底光彩流转而过。
“往往没有痕迹反而是最大的痕迹,能悄无声息地搬走那么大的尸体,又没有被任何人发现,我计算过,要想从陈尸房将尸体运到大门外,最快也要十二分钟,那么,他最起码要熟悉保安巡夜的时间、监控镜头的死角林林总总,总之,那个人必然很熟悉这里。这是你们内部人犯案——你就顺着这个查。”
你?
温玉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停下脚步,拧着眉头:“你不自己查?”
秦晋荀回头看她,正想说什么,下移的视线突然定格,他快步走回来,皮鞋踩在地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温玉眼前一暗,他的气息突然侵袭而来,她视线被遮住,身体骤然悬空,紧接着一个旋身,被拦腰抱起来放到了窗台上。
后背碰到玻璃,传来丝丝凉意,她反射性前倾,却又扑进了他的怀里。
这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秦晋荀都有点出乎意料,她太轻了,他几乎没有用什么力气。
可能是熟悉的场所给了温玉底气,又或者秦晋荀很快就撤回的身子没有多少攻击性,温玉没有慌乱,审视地略一偏头,窗台的高度刚好够她俯视秦晋荀。
“你又在发什么神经!”
秦晋荀弯下腰,一只手托起她的小腿大南迁,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将她左脚的高跟鞋脱了下来。
一片白皙当中,那一抹红十分扎眼。
“是我的错,我忘了你穿了高跟鞋,还带着你走了那么长的时间。”
他从袖口掏出手绢,折了几下,塞进温玉的高跟鞋里。
温玉十分想问他九幽龙戒,他的洁癖是不是个笑话,他却又好像突然想起来先前温玉的问话,接着回应她:“殡仪馆人不多,但一个个排查太费时间,你来做就可以,我还有别的事情。”
他握着她细白的脚踝将鞋子重新给她穿上,就像完成一个实验那样认真。
温玉静静地看着他的动作,没有拒绝,没有道谢,只是在他抬起头的时候,将目光移开。
傍晚的夕阳已经没有温度,却异常刺眼,温玉努力地睁大眼睛,余晖为她渲染出满目火红,也藏起了她眼中的微光。
(明天继续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