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小情劫(七)-魅丽桃之夭夭
《小情劫》
作者:纪十年
现已全国上市
【作者简介】
纪十年:学设计的文艺少女
一生理想,写热爱的故事,过自由的生活
新浪微博:@纪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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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焦虑少女俞绵绵一发病就暴饮暴食、刷光银行卡,甚至跟狗架。傲娇小公子秦唐,不惜跨越大半个城市赶来为她善后,偏偏此刻,撩了七年的冰山学长周薄暮从天而降,“俞绵绵,你谈恋爱了?”
俞绵绵:“学长你吃醋了!你喜欢上我了?”
周薄暮:“如果我没记错,是你喜欢我。”
俞绵绵离幸福越来越近,可是,她的秘密、她的焦虑症、以及远渡重洋回来的那个人……都蓄势待发地想要破坏这场爱恋!
冰山学长&傲娇小公子
三个人,注定只有一场爱情!
正文:
周薄暮脚步几不可察地一顿,如同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一般,平稳地走了。
走廊上依旧嘈杂,谁也没有目睹两个男人之间,一场真正的对峙。
秦唐靠近她的耳边,声音很轻,低语道?:“不是作弊,是以备不时之需。”
他不想有一丝差错。这一点,秦唐与周薄暮是相似的,他们都属于能力超群的那一拨人,这类人都习惯把控全局,不容产生意外。
俞绵绵没弄懂不时之需是什么,想了一会儿也没想到答案王忠想,偏头冲着他龇牙咧嘴,热气袭上去,又荡在了鼻尖,她闻到了他身上一抹淡淡的消毒水气味。
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想法还来不及钻出来,秦唐后退一步,看着她的鬼脸,心情很好地举手做投降状,低笑着进了观众席入口。
俞绵绵松了一口气,没走几步,耳机里传来秦唐愉悦的声线:“我会一直看着你,不要怕。”
后来,俞绵绵站在舞台上,望着台下的观众,觉得自己的确不那么害怕了,甚至有种临时抱佛脚的死记硬背都能Hold住全场的感慨。
嗯,前提是,第二轮比赛开始时,周薄暮没有从侧门入场。
俞绵绵的目光跟随着他,视线一抖,看着他跟主办方人员耳语几句,视线又随之一抖,在主办方人员临时宣布将第二环节的自由演讲改为命题演讲时,别说是视线了,呼吸都开始顺畅了。
十二名参赛同学中,当即有两名同学弃权。
俞绵绵紧咬牙齿,眼神哀怨地看了观众席里脸色淡漠的周薄暮一眼,气得长呼一口气,几根蓬松的刘海都跟着飞了起来。
半个小时准备时间,俞绵绵安静地坐在后台,耳机里传来秦唐淡定的声音:“题目呢,报过来。”很显然,真的遇上了不时之需,真的沦落到了作弊地步。
可是……
俞绵绵抓心挠肺地盯着刚抽到的题目,心脏都郁闷得一抽一抽的,道:“作弊。”
“什么?”
俞绵绵垂头丧气地说:“我被分到的题目是‘作弊’……”
题目都是周薄暮拟定的,俞绵绵甚至不知道他是发现了微型耳机,有意讽刺她,还是真的无意为之,手气好到随便挑个题目都能……精准地打她的脸。
秦唐没有去想周薄暮的用意,只是耸了耸肩,很不以为然:“我说你写,记下来。”
签字笔紧握在手心里,俞绵绵几经踌躇,到底也没写下一个字,她低声道:“不用了。”她伸手取下了耳机,笔尖胡乱地在纸上画着,随之写下一个接着一个的单词。
俞绵绵决定靠自己。再糟糕,也要靠自己。
第二轮的考核形式改变了,原本三分钟的自由演讲时间,跟着缩短到了一分三十秒。俞绵绵的草稿打得很烂,一眼望去全是英语三级词汇,最难的拼写大概就是“Abandon”,就是一打开词汇书,A字栏第一个,让你立马放弃的“Abandon”。
她演讲的大意是:要不死拼到底,要不愉快地放弃——中规中矩的立场。周薄暮的手指轻轻地敲着桌沿,望了眼时间:嗯,不出意料,平均每二十秒就能听到一个语法错误。
语法是俞绵绵的短板,那几个错误她也没办法解决,好在突击的口音还在四懂四会,一分多钟的演讲时间一过,观众席上还是响起了掌声。
俞绵绵屏息,视线精准地锁定在周薄暮身上,却发现他根本没有在看自己。然后目光一扫,她这才看清楚,原来顾心一直坐在他身边。两个人旁若无人地低语着,他的嘴角始终带着温柔浅笑。
俞绵绵的心尖轻微地颤了一下,手指捏紧,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去听评委的点评。参赛的同学本来就不多,最后演讲改动环节又走了两个。在她前面上场的,语法好的发音不行;口音不错的又有些结巴;什么都出色的学霸,又紧张到怯场。俞绵绵不算最好的,但是剩下的九个人里选两个主持人,应该也不是全无机会,只要……点评状况有点糟糕。
拔掉微型耳机的那一刻,俞绵绵就做好了英勇挨训的准备了。能力摆在这里了,态度至关重要。这样的关头,不管对方说什么,最重要的是连连点头陈兴平,虚心接受。
千算万算,没算到现场点评演变成了提问环节。其中一个评委用标准的美式口音问:“为什么想要来参加比赛?”
语句简短,俞绵绵听懂了,一边窃喜,一边斟酌用句:“虽然我功底不怎么样,但是……”
一声“但是”刚说完,在座八位评委显然没人愿听她陈述的理由,反倒是一个个地开启了怼人模式。质疑声如同连珠炮似的轰了过来:“这位同学,请问你参加过哪些口语考试和比赛呢?”
——“请问你做过英文活动的主持人吗?你知道语法是必备技能吗?”
——“扎实的功底才是基础,你如果入选了本次演讲的主持人,在准备阶段会做哪些英文训练呢?”
俞绵绵一个接着一个地回答了,她的答案遣词造句都很基础,语法错误也少了,虽然立意依旧没有多高深精辟,但是至少,每个提问都答得上话。
俞绵绵应付到脑门儿都渗出了冷汗,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与此同时,坐在顾心右边的评委笑了一声,扬着嗓音说:“既然功底不怎么样,还这样自信地觉得自己能胜任主持人的工作?机灵程度,敏锐的反应,良好的表达能力,在这几点上你似乎都表现平平,今天的参赛者‘大部分人怯场,小部分人打退堂鼓’,目前看来,你的运气似乎还不错,如果真的有幸被选上了,应该很高兴吧?”
话说到这里,俞绵绵别扭地听出了一丝冒犯的意味。又或者,对方压根没有嘲讽的意思,是她被一连串的问题轰炸得脑袋犯了晕?
机灵、敏锐、良好的表达能力……
她跟这些词汇一点儿边也没沾到,还有最后一条“运气”?拜托,哪有好运气的人一上台就被怼啊?这种好事别人怎么没遇上?
俞绵绵愣了一愣。对,她前面的几位参赛者纸张开数表,都没有经过这一环。不会是……跟学长有关吧?俞绵绵掐紧手指,目光在观众席的第一排上扫了一圈,这一刻,就连周薄暮也安静下来,长指交叠,似乎是在认真地等她回答猩球征服。
如果就这样被选上了……自己是弱鸡,其他人更弱——说不高兴吧,虚伪到自个儿都不信啊!俞绵绵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高兴,特高兴顺祝商祺。”
翻译成英文是:I feel so happy。
满场哄然大笑,就连周薄暮的眼角也几不可察地抽了抽。
俞绵绵“呃”了一下,她不是都很认真地回答了吗?这群人到底在笑什么?
俞绵绵跺脚,寻思着要说点儿什么鸡汤道理挽回点颜面。她脑袋一热,总结道:“好运气也是一种能力,这个我还是一直都相信的,不过到底是哪里好运了,我就觉得自己挺倒霉的……”
尾音彻底被笑声掩盖了,大家见过实诚的,没见过这么实诚还带着傻气的人。
先前肃穆到跟丧礼似的气氛一扫而空,俞绵绵站在舞台中央,无语地看着主持人安抚着吃瓜群众。麦克风里却忽然冒出一道声音:“你对当天演讲的建筑师了解多少?俞小姐,今天九位参赛者,表现各有特色,给我一个理由,为什么要选你?”——这个问题,用的是中文。
提问的评委是顾心。
她声音很温柔,字里行间却带着一股让人非答不可的力量。
俞绵绵下意识地站直了身体,原本松懈下来的神色在这一刻变得局促起来,不是因为这个问题,而是因为,这样掷地有声的话语,她觉得似曾相识。
俞绵绵不止一次觉得不安,顾心身上的某种气场,她是见过的,是清楚感受过的,但是脑袋里总有一团线球在滚,她找不出一星半点的头绪。
而现在,她问这个问题算什么?
顾心和周薄暮对视了一眼,再转头来看她时,唇边挂着得体而温柔的笑。俞绵绵紧握着麦克风,同样用中文回答:“因为……”她皱眉,指尖虚空地点过观众席,轻轻地数出声来:“1,2,3,4……”
报告厅里一片寂静,刚刚捧腹大笑过的吃瓜群众不知所云,俞绵绵的指尖点过第一排,在越过周薄暮身上时,停顿了一瞬,老老实实地数了过去:“横排二十七人,竖排三十五人,再除以一小半的空位,大概是……”微微蹙眉,俞绵绵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大概是五百人。”
“什么?”顾心不解地问。
俞绵绵很认真地回答:“全场大概有五百人,而我是这个报告厅里,最了解BN设计的创造精神,和……周薄暮的人。”
从高中时代开始,他画过的每一张画她都临摹过;他看过的每一本书她都找来看过;他建造的大楼,他的每一处作品,他的每一条新闻、每一张照片,她看得比自己性命都要重要。他走过的每一条路,她都艰难地亦步亦趋地跟着走下去。
这七年,他是她漫长青春里,一个遥不可及的梦啊。
所以,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人会不了解自己的梦呢?
俞绵绵说完这些龙潭水乡,深深地吸了口气,声音很平稳:“以上就是理由。”
满场寂静,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俞绵绵抠着手指,在想着自己是不是该放下麦克风退场时,观众席里响起出一声尖锐的口哨声。
没错,她清楚地感受到了,就是每年毕业季里,春心荡漾的少男少女们喊楼之后,围观群众八卦的口哨声!
随之而来的,是雷鸣般的掌声与欢呼。
俞绵绵一脸懵逼,很不理解群众的笑点和嗨点,天地良心,她是很认真地在回答问题,这也不是表白现场啊。
虽然她这样关注学长,动机不纯,可是,她今天的表现和回答都很单纯啊……
台下依旧很热闹。俞绵绵垂下脑袋,脸红到滴血,被主持人提醒了好几次,这才惊觉该下场了,一级一级踩下台阶,直到台下的动静再度恢复如常,她才后知后觉……腿软。
是面对千军万马时都没时间胆怯庞小杰,时过境迁之后的那种腿软后怕。
临进后台通道时,俞绵绵总觉得观众席里有道目光在跟着自己;隔着纱帘,她回头看了一眼,周薄暮还在和身边的大美女说话,余光一星半点都没分给她。
俞绵绵摇了摇头,看吧,她就知道是错觉。耷拉着脑袋我爱法拉利,视线收回的那一瞬间,俞绵绵看到了左前方的安全通道前一道熟悉的身影。
男子斜倚在门边,潇洒英挺,她目光上移,见到了秦唐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俞绵绵松出一口气,因为拔掉耳机的事儿还有点心虚,也不敢跟他多对视,飞速地要跑开,秦唐却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臂:“小绵绵。”
到底是逃不开,俞绵绵仰头,朝他轻松无害地笑:“对上帝保证,我拔掉耳机是有原因的!结果也没有多惨是不是……”
秦唐目光清澈地看着她,仿佛意不在此。
俞绵绵没听懂,脑袋有一瞬间的发愣。就在这时候,秦唐清朗一笑,手臂使力,将她从最后一级台阶上拽了下来。
动作太突然,俞绵绵低低地呼出声来,脚下踉跄,被他直接扯入怀里。
舞台上灯光璀璨,这个角落里却漆黑一片,周遭鼎沸的人声都远去了,俞绵绵脑袋靠在他胸膛前,清晰地听到了秦唐一声又一声的心跳。
“秦小唐……”
耳边响起他沉稳的低笑。秦唐伸出手,掌心在她后背上拍了拍:“俞绵绵……”
他偏过头,与她的脸颊如此靠近,清晰地闻到少女身上淡淡的香气。秦唐的嘴角牵出优雅的弧度,低声道:“你很棒。”
这样的俞绵绵,如同人群中蒙尘的珍珠,一踏上舞台,在聚光灯下,瞬间光彩非凡。秦唐承认,他被震撼了,哪怕这样震撼人心的力量,不是因为他。
“我真的……表现得……还不错吗?”俞绵绵怯生生地问。
“是。”秦唐闭上眼,嘴角不可察觉地擦过她的黑发,心底低低地一叹,你是我的骄傲,傻丫头。
俞绵绵逐渐安心下来,那些紧张忐忑,那些扑面而来的压力消失无踪,她又变成了往日那个没心没肺的俞绵绵,轻快地抿起嘴角。
所以,聚光灯亮起的时候,她是惊愕的,甚至在秦唐的怀抱里,有些不知所措。
两束莹白的灯光交错,汇聚在了原本不起眼的、她站的角落里,俞绵绵看着投影仪上自己的名字被标注成了红色,刚刚她在演讲环节的摄像也在一遍遍地回放……俞绵绵的脑袋卡壳了一下,她……被选上了?
她被选上了!
场下响起的热烈掌声把她拉回现实,俞绵绵在秦唐怀里,狠狠地咬了自己手指一口:“好疼!原来这……不是梦?”
俞绵绵险些尖叫出声,但是她没有。
因为,一眼看向台下,她从满场群众欢呼雀跃的神情中,察觉到浓浓的八卦意味。
俞绵绵顺着他们的目光,低头看了自己一眼,灯光汇聚之处,她与秦唐,以一种非常亲昵、非常引人深思的姿势,亲密拥抱着……
思绪停顿了三秒,俞绵绵终于叫出声来,往后一退,在谁都没反应过来之际,重重地跌在楼梯上,屁股先着地,姿势很狼狈。
欢呼声更盛了,吃瓜群众看得更起劲了。听闻这场比赛围观门票都不要,主持人顿时觉得,不收点儿围观费太可惜了,毕竟爆点如此多,临到结尾公布入选名单时,还附赠一个彩蛋,这小姑娘,不得了啊。
俞绵绵也觉得不得了,吃痛地皱眉,来不及呼痛,急切地在人群里寻找周薄暮。
原本他坐着的位置已经空空如也,俞绵绵心里一沉。终于,她看到了他挺拔修长的背影,他一步步踏上报告厅阶梯,一步步离她远去。
她见过这个背影多少次呢?
无数次。
无数次,她只能跟在他身后,追逐着这个背影,哪怕再远再累,也丝毫不敢停下脚步。而现在,他们在如此接近的地方,原本,只差一步而已。
俞绵绵鼻尖酸涩,她已经赢得了主持名额啊,千辛万苦地走到他的世界里来。
而周薄暮呢,他只留给了她一个背影。
“吧嗒!”一滴眼泪碎在了笔迹满满的演讲稿上,俞绵绵视线模糊,却始终无法挪开目光。
舞台之下热闹非凡,她的世界,却在周薄暮关上报告厅大门之后南京梦魇,一片寂然。
周围这样吵闹,她却真切地听到了那道关门声,冰冷,刺耳。
顾心跟在周薄暮的身后追了出去,俞绵绵安静地看着,眼中的光彩一点点地暗下来。
这一刻,她赢得了《建筑与灵魂》的演讲席位,却好像,要失去他了。
脑海里很乱,秦唐将她拉了起来,拥着她走出人群,走出这些喧扰。七月初的阳光热烈,风迎面吹来,香樟树长出嫩叶,浮云流向远方,明明这一切真切地发生在身边,但是她好像一点也感受不到。
艺术楼门口,锦衣卫电影人群熙熙攘攘。
周薄暮与顾心正在接受一个临时采访,两男两女撞了个正着。
俞绵绵脚步停了下来,秦唐回头看她一眼,眉开眼笑:“怎么,腿还在软吗?要少爷我背你?”说完他又习惯性地将魔爪伸了过去,要掐她的脸颊。
俞绵绵一直很怀疑,自己的瓜子脸就是被他这坏习惯整成了苹果样子,她没好气地敲开他的手,垂下头说:“我的包落在后台了。”
“等着,我帮你去拿。”
俞绵绵看了周薄暮一眼,他和顾心并肩而立,正在拍合影,举着照相机的记者一个劲地让两人再亲近些。周薄暮似是向她这边看了一眼,然后右手再自然不过地揽在了顾心的腰上。
似乎……往她这边看了一眼?
俞绵绵又觉得自己八成是看错了,美人在怀,何况还是个头脑那么好的美人,学长哪里会注意到她,又不是在拍电视剧,哪有那么多四目相对。
即便真是在电视剧里,她也是不起眼的配角吧?苦心追逐男主角,一辈子秋水望穿,还得不到一丝一毫垂怜的那种——想想,还真是有些没劲。
秦唐的手在她面前扬了扬:“发什么呆?”说完,他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嘴角蓦地挑起一抹笑。
俞绵绵有种心事被揭穿的心虚,干咳一声:“不,不用了,我自己去拿,你在这儿等我一下。”其实,怎样都行,只要……别留她一个人在这里。
就在俞绵绵转身的一瞬间般若法眼,秦唐眼底的笑意顷刻消散,再抬头,眉宇如刀锋,目光冰凉。
几乎是同一瞬间,周薄暮分开人群,步履沉稳地走了过来。
树影下,两个男人并肩而立,泛白的日光透过香樟树叶,落在两人俊朗的脸上,散发出迷人光彩。
两人性格是截然不同的,气场却有着相近的地方:一样的沉稳,一样的水静流深。如果不是这样的处境,也许,会是临风把酒的朋友。
只可惜……
周薄暮将视线落在远方,淡漠地开口:“又是你。”
秦唐笑了,声音淡然:“狭路相逢,冤家路窄。”
周薄暮这才认真地看了他一眼,指着艺术楼边为抢出租车而吵起来的男女,嘴角浮起一抹冰冷的笑意:“连等车都不分先来后到,更何况……”
冰冷的眼眸掠过笑意凝滞的男人,周薄暮扬唇,一字一顿:“更何况,爱情。”
周薄暮略低头,一只手无意地整理着衬衫袖口,转身毫不犹疑地离开。
秦唐目光冰冷,道:“喜欢她就对她好一点,不喜欢她,就离她远一点。”秦唐大步上前,“你以为你现在还有机会吗?”
周薄暮没有说话,沉默地走远,一丝一毫的停留也无。
过去二十多年,他的人生里一切都是非黑即白,所有的事物,简单到只有他拥有的,和不愿拥有的。从什么时候开始,多了一个俞绵绵祁可欣微博?
他记不清了。
而她……应该如何划分?
他不知道。
这种未知的感觉,让他一次次觉得不安。
午夜梦回,清冷如周薄暮,甚至觉得可笑,他的世界、他定的规矩、他行走的轨迹,怎么会被一个横冲直入的小丫头搅乱?
然而,不可否认的是,真的,颠倒了黑白。
俞绵绵回到寝室,其他三个室友大概还在进行选修课的结业考试,一个也不在。
俞绵绵翻了翻手机,李小疯在微信上留了言,让她记得量体温,如果还是低烧,再吃一颗退烧药。
俞绵绵坐在书桌前找了老半天,也不知道体温计搁哪里了,索性剥了一颗药丸,一口水给吞了。
这几天她低烧一直反复,上午状况正常,下午又被三十八度五打回原形,按李小疯的话来说就是,她不光智商低下,连抵抗力也很低。
俞绵绵不在乎,现在比赛也结束了,什么病都影响不到她。拉上窗帘,“啪”的一声按灭灯,借着药效,她一觉睡到了天昏地暗。
所以,当璐子、梨花还有李小疯三个室友回来时,俞绵绵猛地坐起来,脑袋是有点发蒙的。什么时候了?不知道。睡了多久了?也不知道。
她一看天色,已经擦黑了,正想着再睡一会儿,三个女孩子看见书桌上的大赛证书,惊天动地欢呼起来。显然,她们已经知道她赢了比赛的消息了。
俞绵绵想睡也没法睡了,干脆抱着薄被下了床,目光愣愣地看着墙壁上周薄暮的照片。她曾经想象过无数次,她赢了比赛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却从没有一种是现在这样,她觉得无聊,觉得心里空空的。
李小疯拍了拍她的肩膀,俞绵绵回过了神,璐子和梨花在说要去庆祝一番,她顺口接了话茬:“想去那就去吧。”
俞绵绵失意,李小疯失恋,四个女孩子中有心事的就占了俩,大家伙儿的兴致都算不上高。
俞绵绵从洗手间回来,笔直地走向收银台买单,却意外地撞到了一个人,一抬头,发现是顾心,俞绵绵诧异到一瞬间没说出话来。
顾心微笑着打破沉默:“来庆祝的吗?Congratulations!”
“谢,谢谢。”
“和朋友来的?”
“是的。”
说完这些,两人实在无话可说了,她总不可能回问她,是不是跟学长一起来的吧?其实是很平常的疑问,但是俞绵绵心虚,话到嘴边又觉得自己身份不对,立场也不对。
俞绵绵在她身后扫了一眼,飞快地收回了目光,即便是这样,顾心还是注意到了,一边签单,一边淡然道?:“Evan还在包间,要过去打个招呼吗?”
俞绵绵听到周薄暮的名字,吓得连连摆手,被收银员一提醒才发觉买单的队伍排到自己了。
对着她笑了笑,俞绵绵还没拿出钱包,顾心就已经推了张卡片过来?:“一起签单吧,我帮这位小姐结账。”
俞绵绵头皮一紧,赶忙拒绝,顾心却悄然将她的手推开:“就当是恭喜你成功入选。Evan的演讲还要辛苦你主持呢孙颖歆,我们得先谢谢你。”
这句话无可厚非,俞绵绵却觉得尴尬。她不想欠顾心什么,不想与顾心有一丝一毫的纠葛,可是,推辞无效,账单已经打印了出来。
俞绵绵尴尬地一谢再谢,在心里盘算着之后要如何还礼,眼眸却瞥到她的钱夹,是她不认识的品牌,金属Logo精致得闪着动人光彩,而俞绵绵同时看到的,还有一张合影。
那是一张男人和女人亲昵的合照,姿势像极了白天在艺术楼前她和学长的合影,背景却是白茫茫的一片雪山,那个男人的脸……俞绵绵来不及看清楚。
但是,她却没来由地呼吸一窒。
那个亲昵地搂住她的男人,会是学长吗?他们是恋人,或者,曾经是恋人?
俞绵绵想,在自己苦苦追周薄暮的七年光阴里,他真的,和这样一个完美到像是毫无缺点的女子在一起了吗?
身后响起了周薄暮与旁人交谈的声音,俞绵绵甚至不敢回头去看,拿起钱夹落荒而逃,像是一个盗贼,怀揣着心里最深刻的喜欢,唯恐让人知晓,唯恐被人嘲笑。
几个女孩子离开餐厅时,俞绵绵快步走在最前面,心脏突突直跳。
璐子小跑着上来,手臂搭在她肩膀上:“喂,你怎么啦?”
市中心的街道车水马龙,迷离的灯光照进俞绵绵眼底,她有气无力地找了个理由:“没什么,想着要回寝室了,情绪低落,没玩够。”
梨花也冲了上来,指了指灯红酒绿的热舞Club:“去吗?”
“热舞Club”是洛城数一数二的酒吧,恰逢晚九点的高峰期,男男女女络绎不绝。几个女孩子站在马路对面,远远地看着,霓虹灯炫目的光尽落眼底。
李小疯一手勾上了俞绵绵的脖颈,两人对视一眼:“去。”
“去就去。”
答应得非常迅速,那是因为俞绵绵从未想过,走进那扇富丽堂皇的大门后,生活将如何改变。可是,那一刻,俞绵绵想的是,哪还有什么工夫管以后,今宵有酒今宵醉。
酒吧里灯光昏暗,男男女女的欢笑声与碰杯声将气氛引到最高潮。他们坐的是站台位置,几杯酒下去,气氛依旧热烈。
音乐震耳欲聋,几个女孩子说话都是用喊的:“小疯子,你这几天不对劲啊,怎么了?”
李小疯蹦得正欢,抓了抓头发大喊:“我失恋了!”
俞绵绵凑上来咯咯直笑:“巧了,我也失恋了。”
谁的理智都不在点上,几个女孩子笑作一团王山齐,梨花甚至一口酒笑到喷出来:“我说……哪儿那么多失恋,哎——不对……”
她推了一下俞绵绵晃悠的脑袋:“你失恋个毛线啊,你压根就没恋!”
这才是重点,这才是俞绵绵的痛处。
人人都可以失恋,而她——一个从来都没得到过的人,连失去也排不上资格。
一室昏暗,灯光迷离,俞绵绵又端了杯酒,混在人群里,一个劲地在舞池里疯跳。她好像有点明白了,为什么那么多人爱喝酒。酒能让人消愁,能让人飘飘然,也能让人失去理智,去做平常轻易不敢做的事。
但是她做了什么呢?
俞绵绵有点记不清了,唯一的印象是,她脚步打旋儿的时候,李小疯在耳边大喊:“姑奶奶,你这是一杯倒啊?给我等着,我找你们家秦小唐过来。”
然后,俞绵绵安心了。
洛城里,她的朋友太少太少,秦唐是其中最让人放心的一个。尽管当她遇到麻烦,求助秦小唐的时候,会遭到一顿冷嘲热讽,会被他一个劲儿地唠叨,但是嘲讽与唠叨之后,来为她解决问题的人,永远只有他。
俞绵绵很多时候觉得秦小唐的属性就是傲娇,永远一副别扭的样子,不屑于她中意的一切。这个特性在小时候特别明显。俞绵绵喜欢小学门口的麻辣串儿,一起回家的时候,她兴致勃勃地奔向小摊儿,十来岁的秦唐干得最多的一件事情就是:扒拉着书包、以一副理解不了平民饮食的样子冷眼旁观。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本少爷身娇肉贵,站在这里都嫌弃,怎么可能吃路边摊儿。”
后来,她踮着脚把串串送到他嘴边,一口口地吞下的是他;若干年后,开着豪车陪她在街头买糖炒栗子的人是他;穿着限量版Armani跟她一起在油腻腻的大排档吃炸酱面的人,也是他。
俞绵绵喝高了,在回家途中醒过一次,迷蒙地睁开眼,发现自己坐在副驾驶位子上。波力斯卡路灯的光一盏接着一盏地照过来,她伸手挡住眼睛,透过指缝去看身边眉头紧锁的男人,终于,傻呵呵地笑出声来。
俞绵绵伸手拍了拍男人挺拔的肩膀,闭上眼,深深地叹了口气:“从小时候做游戏开始……跟我一国的人就很少,但是秦小唐啊……千军万马,你以一当十。”
男人脸色一僵,俞绵绵“哎”了一声,大着舌头说话:“你的脸怎么了?”怎么黑得跟周薄暮似的!她甚至想伸手过去戳他一下,不过酒劲太足,还没动手就跌到了梦里。
再醒来时,她发现自己正躺在寝室上铺。熟悉的粉蓝色墙纸,熟悉的薄被,熟悉的硬板床,唯一疑惑的,是怎么眼一闭、再一睁,天就大亮了。
其他三个床位都空了,李小疯从电脑屏幕前抬起头来:“醒了?”
俞绵绵点头,李小疯转了转椅子,目光精准地对着她:“真醒了?”
再度点头,李小疯抿了抿唇,起身去了盥洗间:“嗯,醒了好。”
俞绵绵听得一头雾水,趁着她起身刷牙的空当,顺口问:“昨天……我没说什么胡话吧?”
她有印象,昨天在热舞Club里嗨翻天,拉扯着梨花非要踩在人家音响上和小鲜肉热舞,最后舞没舞成功她记不得了,但是……这一幕没被秦小唐看到了吧?在秦小唐面前,出格的事儿她虽然干过不少,但是挟持小鲜肉斗舞这种,未免也太跌份儿了。
俞绵绵抚了抚额角:“秦小唐什么时候来的?”
李小疯悠闲地刷完牙,吐出最后一口自来水,顺手把盥洗台给整理了一番,这才不急不缓地走出来,看着她叹了口气:“不是秦唐。”
俞绵绵的脑袋卡了一下,竭力地理清楚她话里的意思,但是,理解失败。
李小疯搬了把椅子,端正无比地坐下,仰着头说?:“昨天你喝断片之后,送我们回家的人,不是秦唐。”
“轰——”俞绵绵脑袋里炸起一声巨响。
三秒之内,昨晚发生的一切在脑海中回放了一遍。李小疯拿着手机,跟秦唐通了电话之后,她做了什么?俞绵绵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她一口气干掉整杯威士忌,然后,把手机抢了过来;然后,毫不犹疑地拨通了一个了然于心的号码。
1,3,2,4,2,7,9……
脑袋里一个响雷炸开来,俞绵绵的脸色唰地一下白了,这个号码的主人是:周薄暮。
俞绵绵的嘴唇抖了抖,她想起来了,昨天电话接通之后,她喊的第一句话是:“周薄暮,我要见你,你快给我滚过来!”
然后……这还有什么然后!
俞绵绵抱住脑袋,在墙上撞了撞,心底一片冰凉。
完蛋了。
彻底完蛋了。
【未完待续】
《小情劫》《小情劫2》
现已甜蜜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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