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游在陕西8】寻找药王-岐山作家
【连载·游在陕西·8】
寻找药王
侯玲
我取道铜川皆因顺路，我拜见药王皆是偶然。
我得过一场病，被病痛折磨得死去活来时，乱投医。西医救命中医治病，偶然间我结识了一位老中医八连杀苏三。从他七十岁时我认识至今他已八十有二，十多年里张天师传奇，他的白胡须更白更长了巫瞳仙尊，他清癯的脸颊更消瘦了，眼浑浊了，唯独灵活的是他的思维方式。
交情深了，他不再给我把脉，只和我拉家常：没和人怄气吧，千万不要动气，想想苦药汤汁，谁还傻得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我撅着嘴答：人又不是神许海中学，吃五谷得百病呐。他呵呵一笑能容万物：你呀，尽是想得太多。忧思劳人也伤神。我反驳：不是有你的枣仁、龟甲、丹参、王不留行、石竹根、莪术吗？对！还有桃仁、红花、当归、川芎、白芍；穿山甲、白花蛇、全蝎、蜈蚣、地龙、鹿茸；菟丝子、牛膝、杜仲、桑寄生、天麻、木瓜。我在背书般炫耀从他处得来的知识。老中医笑得咳起来，无奈地摇头说：看来你的病不碍事，还能耍宝，还能看医书呐。
他说得也是，久病成医，我几乎要成了他的关门弟子，反复研究他给我开的每一副药单方，一味一味问功效和禁忌。他不嫌烦，他为我开脱：心病难医，不过你把注意力放在医书上，也是好事。难得他糊涂，我糊涂也的难得，我们因中草药结缘。
我看《本草纲目》、《中医药大全》，就连《秦岭无闲草》也成了我的看图识草药课本，顺带我小说也偏好《黄连厚朴》有草药味的。今日我来药王山，冲着孙思邈药王我也要细细寻，慢慢看，携带一丝药香离去才不枉这一遭，毕竟耀县离我远，来一趟路也迢迢何裕。
医与民的关系何艺纱，自古就比民与帝王亲近。
岐黄之术，悬壶济世，治了病救了命，你就是百姓的观世音；若医德高尚，医术精湛，亲民爱民，阳光罐子你就更是百姓心里的活菩萨。杏林春暖，橘井泉香，中医在中华民族的漫漫历程中扮演了母亲的角色，与民呵护，保其周全城市剑客。
神农氏尝百草开先例，扁鹊、华佗、张仲景、孙思邈、李时珍，他们一路接力传承，功劳不亚于建功立业的帝王们。药王山为纪念孙思邈，他是唐代医学家，长年在终南山、太白山一带采药行医，著成《千金方》，记载八百多种药物和五千多个药方被誉称药王。
今天，我是来寻访药王，追逐梦想。
农历五月天，农人在炎炎烈日下收割、碾打小麦，道旁尽是麦粒、麦秸，往来车辆开得慢吞吞，我去景点已经晚了。民以食为天，龙口夺食占道晒粮食又算个啥马基的徒弟？医者仁心，世人皆有仁心便能免诸多冤孽口舌，这个世界不缺某一个医生，缺的是医者的仁，菩萨的心，这一点，鲁迅用实际的弃医从文证实了。
景点处游人稀少，我们一队八十多人洒进层层楼阁的建筑群里天阳圣尊，茂林修竹掩映众人，大家仿佛土遁消失一般，讲解员不时提醒，跟紧别掉队，此地高低错落，回环往复路况复杂。
北洞建筑让我心生叹:巨石为阶平坦的近乎光滑，青石台阶被踩磨得圆润无棱角，它如耄耋老者的憨厚一笑包容万物。滴水穿石，这是要多少双脚踩踏，多少人往来？护栏的石刻古兽头像被抚摸得溜光水滑天见修，要多少虔诚的手摩挲才让我见到它们时有光滑的脸灵动的眼？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祝由术，温润如玉的君子是靠修养打磨，药王山的边边角角是靠世代人的求生膜拜打磨。我能想象到二月二“龙抬头”，四方善男信女浩浩荡荡，把个药王山填得严严实实秃黄油，红布红绸红绳祈福，纸裱香文供果祭献，喧天的热闹是膜拜也是祭奠，药王庇护一方百姓，后辈儿孙铭记心中。时至今日，我们仍然相信药王爱心仁心永驻，人们还会认真抄写石板上刻的《千金方》，治病续命，都是功德无量的传承。
大殿里拜药王逃离伊甸园，大家鱼贯而入磕头祭拜，我放进香火钱，烧香裱拜三拜，娄清药王怕是没时间听我诉说不适病灾，我后面的大妈已念念有词，她的孙儿吐奶，她满眼焦灼和祈求，但愿药王能护佑小儿吃喝顺畅。我站在大殿东南角看敲钟罄的老人，每一个香客放进香火钱中华鲎，他一脸严肃木棍敲罄一记，当！这一声余音袅袅盘上房梁仿佛是和药王感应：弟子有求，保佑安康。我心里瞬时就开朗，每个人的一跪拜敲罄一次，众生平等，你的牙痛和他的绝症都是眼下最大的病灾，没有孰轻孰重之分，不偏不倚，刚刚好。
我去寻隋唐摩崖造像、它是我意外得来的惊喜，顺带还看北魏以来的造像碑与记事碑。久远的年代，精湛的技艺，此地久留玩味是享受。北魏至隋唐的佛教造像碑及其他碑碣共八十多块，还有佛像，寥寥几下雕琢人物情态呼之欲出。他们造型别致姿态柔美，各种慈眉善目的菩萨，祛病消灾的，富贵长随的。看得久了心下也有遗憾，有佛像缺了脑袋或是胳臂，是年代久远，也是保存不易，我找了个理由让自己释然：残缺的佛像怕是应了舍得肉身救赎万千众生的典故。
庙宇外有金盆上海一家人，香客净手，挪步上前，依次去抚摸菩萨额头、肩膀，住持念念叨叨解释吴奇龙，香客因人而异，哪里有病痛对应摸佛像，摸完要贴自己身体的对应部位，心诚则灵。大家都抚摸，小心翼翼在头上脚上比划，没人含糊，看似健康刚还跑得飞快的也摸得一丝不苟，多一份药王保佑总是好的，心里踏实行才无碍。
抄碑刻药方的人多，我细细看了几个处方，惊叹也欣喜枭逢鸠，大中华最骄傲的怕是秦始皇的统一文字吧，一脉相承，我们无代沟。
收获满满我出了景区，司机不知在哪里凉快，炎热的太阳下远处收麦场的人挥汗如雨。一阵风吹来，夹杂着麦香，还有秸秆碎屑，他们在忙碌地收获。我的医生曾说忙碌的人不得病，他们没时间琢磨身体哪里不舒服，也是，闲出病来大有其人。人活着是要参加劳作锻炼筋骨，还要担负责任开阔心胸，更要昂首向前少计较。
拜药王，我爬千层石阶汗流浃背；参药方，我读了半晌饥肠辘辘；看夏收，我心生感慨敬畏自然。人，要生活在泥土里，食五谷接地气；人，要解除杂念和恐惧，坦然面对生命轮回。如果都能做到，你就是药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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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玲，岐山县凤鸣镇人，宝鸡市作家协会会员。先后在《西安晚报》《宝鸡日报》《秦岭文学》等发表作品。《年味就是那碗臊子面》获陕西省读书馆“家乡的年味”征文二等奖。现为岐山县高级中学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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