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乡俗记事》（二）春官说春|陈子煜-岭南文苑
乡俗记事
陈子煜
（二）春官说春
冬月刚完，腊月初的时候，在我的家乡佛坪正是冷得紧的时候。五年前，也正是这个时候，见到了最后的一名“春官”。“春官”是我们这里对说春人的一种称呼，说春人是走村入户以说唱形式向人们传播农时节气、唱吉祥话、送春牛图而讨取财物米面的一种民间艺人引茶网。不懂是调侃还是尊称，总之也是个“官”。
那是二零一二年的腊月初，持续的阴天和吹个不停的寒风让人围着火炉烤火简直不敢出门。正当我们一家人围着火炉看着电视讨论着下午做什么饭吃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一个带着洋县口音的男人的声音“掌柜的，陆雨棠步步登高行进来，门前牡丹芍药开，凤占青山龙占海，家有读书栋梁材，几句闲话推出城，先与主家开财门。”我当时完全搞不懂什么情况，只见父亲站起来说：“呀，现在还有说春的呀，好多年都没见过喽。”说完开门出去招呼，我忙起身跟出去凑热闹。
只见门口站着一个六七十岁的老人，头上戴着“火柴头”棉帽，穿着军用棉大衣，一手里拿着一根棍子，另一只手提着一条布口袋。老人见我们出来了，把棍子靠在了门边，一手在布袋子里掏东西，一边又开始哼唱开来：
双扇门儿大大开，春官来了喜进来
进了门喜崇崇，我给掌柜的开财门
先开一个天财门，天官赐福你家中
后开一个地财门，地下财气往上升
一开东方甲乙木，又晋高官又进禄
二开南方丙丁火，招财童子笑呵呵
三开西方庚辛金，秤称银子斗量金
四开北方壬癸水，天大的是非连口吃
是非口舌说出去，金银财宝说进来
只有五方我不开，留给掌柜的广招财
里添人口生贵子，外受皇恩状元来
状元头上插金花，荣华富贵朝你家
状元胸前挂金牌，荣华富贵朝你来
掌柜的财门大大开，斗大的银子滚进来
驴驮金，马驮银，骡子驮的聚宝盆
聚宝盆里摸一把，掌柜的你是头一家
聚宝盆里攒金银，掌柜的好名声
掌柜的钱财大大发，你把春官早打发
你把春官早打发西梁女国剧情，打发春官走二家
父亲听笑道：“你辛苦了，唱得好得很，先进来烤下火。”老人忙道谢，拿着棍子进了门。老人进门坐下后，忙把手放在火炉边烤火。我被他刚刚从袋子里掏出来的一张红色的纸所吸引了，上面用黑色的墨印着些什么。我问他这是什么七合圣石战记，他说这是春牛图，示意我拿去看。我拿过来打开看见上面正中印着一个人拉着牛在犁地一代骄马，下面的内容很像黄历书上的内容，有月份大小，有二十四节气。一边从他和父亲的交谈中得知，他是洋县酉水人，今年72了，已经二十多年没有出来说过春了乡村艳旅。趁着自己现在还动得了，不为挣钱，只想出来再走走他年轻的时候说过春的地方。
“上到你们佛坪板房子那边，下到镇巴、略阳我说春都去说过。”老人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充满了精神，仿佛这就是属于他的自豪。父亲接话道：“我都一二十年没见过说春的了，想不到今天还看到了。你的春牛带了没有，拿出来给我们娃儿看一下，他们年轻人都没见过这些。”老人从他的布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红布包着的东西，打开以后只见是一个木雕的小牛，背上还有一个小人，上面缠着五颜六色的线。老人一边用红布包起那个感觉有些年份的春牛，一边说，我们说春人有三样东西，一个就是这个春牛，牛背上是我们的三皇老爷；二就是春棍，说着提了提他之前拿着的那根棍子；三就是你刚才看的春牛图，这些都是我们春官的东西。喝了一口热茶后，我很好奇他刚刚唱的那些押韵的句子，想要抄下来。他说你们年轻娃将来都是上大学的栋梁之才，我们这些东西都是些下三赖要饭吃的，大多都是现编现唱的。一再央求，抄录了几段，除了开头老人唱的唱词韦德身高，老人还唱了一个《二十四节气》：
正月立春雨水多本本之城，春雨相连节气和
初一初二定分明，临行一时受皇封
二月惊蛰与春分，冰雪消融杏花红
一年之季在于春，家家种子望收成
三月谷雨清明灯，祭祖扫墓去踏青
一籽落地生万籽，五谷田苗望收成
四月立夏小满天，家家户户忙耕田
忙忙种，忙忙耕，以后还有好收成
五月芒种夏至忙，艾蒿飘香又端阳
家家门上插杨柳李妍度，一年四季保安康
六月大暑小暑阳，大批麦子满山黄
麦子又黄天气焦，夏至三更伏又到
七月立秋处暑来，紧紧财门大大开
你说年年多富态，我说月月广招财
八月白露遇秋分，嫦娥奔入月宫门
千里有缘来相会林兆霞，无缘对面不相逢
九月寒露连霜降，菊花造酒满缸香
家家造起重阳酒，杯杯香甜富贵有
十月立冬小雪生，怀抱三皇爷出门
农人你把庄稼种，皇天不昧苦心人
冬月大雪冬至到，人人袖手过南桥
过了南桥调了头，一股银水往进流
腊月小寒与大寒，去年今年又来年
谁人知道来年闰，月大月小造分明
造下皇历十三本，传与天下十三省
州传府、府传县，县里再传春官门
春官进城领执照，领上执照往前行
老人边唱边等我记录烟台一职，看我抄录完后，就说天也不早了，意思是要走了。父亲给了老人二十块钱，老人忙接过来道谢。老人拿出刚刚那张春牛图给父亲，然后打开布袋子给父亲看他上半天的收获，里面装着些米还有一些硬币和五块十块的零钱。老人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以前都是穷的吃不起饭的时候出来讨粮食的，现在社会发展好了也没人学这了。老人拿好东西起身，把春牛棒扛到了肩上，向父亲道谢后站在门口说：“春牛棒儿举的高，主家招财又进宝。”看着老人离去，父亲说，可能以后再也没有春官了。
家乡的乡邻们很少有人再种田了，春官也再没有来过了。
陈子煜 男，陕西汉中佛坪人，现就读于南方某大学古城童话，大四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