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云霆聂桥文章：走近红楼梦中的“六朝遗迹”-王正康

于云霆
《红楼梦》中的贾府所在地的原型到在哪里？是红学研究中的一大焦点。在主流红学系统里，北京说和南京说争得不可开交。北京说的主要论据是书中反反复复提及的“都中”二字，认为“都中”就是都城，清代的都城就是北京。这种说法全然不顾书中所反映出的浓浓的江南文化。而南京说似乎比北京说更有底气一说，究其原因不外乎贾雨村在第二回对冷子兴所说的一句话：
去岁我到金陵地界，因欲游览六朝遗迹，那日进了石头城，从他老宅门前经过。街东是宁国府，街西是荣国府，二宅相连，竟将大半条街占了。
毫无疑问，贾雨村来到贾府所在的城市，整段话是对贾府所在城市的简要描述，而就在这一小段话里，竟然出现了三个与南京相关的关键词：“金陵地界”、“六朝遗迹”和“石头城”。也难怪南京说的学者们对自己的论点那样的理直气壮。
然而，根据我们土默热红学研究院的最新研究成果，在《红楼梦》中存在着一个包括金陵城（南京）、姑苏（苏州）、维扬（杨州）和杭州这样一个横贯江淅两省的大行政区——金陵省。所谓金陵十二钗并非是南京（金陵城）一地的女子，而是金陵省（警幻仙姑口中的“贵省”内的女子。否则怎么解释来自姑苏的黛玉和妙玉也能进入金陵十二钗正册。石头城所指也是贾府所在地，也就是土默热红学考证出来的《红楼梦》故事地杭州，石头城之名只是故事发生地的多个地名假托中的一个，诸如都中，神京和长安等等。关于此问题大家可查阅王正康老师的相关文章。
即然我们认定贾雨村所到之处不是有“金陵”和“石头城”别名的南京城，那么“六朝遗迹”就是一个绕不开的结点。所谓六朝，是指中国历史上从汉向隋唐过渡期间的六个朝代。包括东吴、东晋以及南朝的宋、齐、梁、陈：在建康（今南京）建都的六个朝代，因唐朝人许嵩在《建康实录》一书记载了这六个朝代而得名。此六朝均以建康（即今南京）为都城，南京的六朝古都之名即由此而来。
如此看来，把“六朝遗迹”的地点放在南京理由似乎也很充分。从字面上来讲，“六朝遗迹”就是六朝期间所遗留下来的痕迹。南京（建康）作为六朝时期的共同首府，是六朝时期的政治文化中心，当然也是寻找“六朝遗迹”的首选。因此，如果我们认定贾雨村所进的石头城实指古都杭州的话，贾雨村到杭州而不是到南京去浏览六朝遗迹也确实没有一个令人信服的理由。这也正是我在这个问题上一直纠结的地方。直到这次赴杭州参偈苏小小墓时才恍然大悟。
苏小小墓座落在杭州西湖畔的孤山脚下，苏小小墓前立一石碑，墓周围是一个小亭，人称“慕才亭”，亭子的柱子刻着12幅楹联，第一幅映入眼帘的楹联在我的心头就产生了巨大的震撼：
千载芳名留古迹六朝韵事着西泠
这不就是杭州的“六朝遗迹”吗？！当我满怀敬仰地一一品读着十二幅楹联，又有惊奇地发现，十二幅楹联中竟有四次提到“六朝”二字。
金粉六朝香车何处才华一代青冢犹存
几辈英雄拜倒石榴裙下六朝金粉尚留抔土垄中
千载芳名留古迹六朝韵事着西泠
烟雨锁西泠剩孤冢残碑浙水呜咽千古憾琴樽依白社看明湖翠屿樱花犹似六朝春
苏小小，六朝之南齐钱塘第一名伎，中国古代最有名的才女佳人。“妾乘油壁车，郎跨青骢马。何处结同心，西陵松柏下。”苏小小的故事，引来多少文人墨客。温庭筠、李贺、袁宏道、徐渭、朱彝尊，哪一个不是如雷灌耳。苏小小墓完全有资格成为“六朝遗迹”。
好了，就算是苏小小墓可以算作是“六朝遗迹”，那又怎么能断定贾雨村不是去南京浏览“六朝遗迹”呢？
首先，我们还是要强调一下，在《红楼梦》中石头城并非是南京城，因为书中明确写道甄家是住在金陵城内，薛家原来也在金陵城住，贾雨村乱判葫芦案是在金陵应天府，贾母生气了要回南京，鸳鸯的父母是南京看房子，远离贾府。因此，贾雨村所进的石头城与南京（金陵城）为两个地方，从这一角度说贾雨村浏览“六朝遗迹”的地点绝对不在南京。
其二：从贾雨村浏览“六朝遗迹”的动机上看，苏小小墓比南京的“六朝遗迹”更符合贾雨村的心态。我们不妨回忆一下，贾雨村为什么要四外游玩呢？这大家都知道，刚刚丢了官，想放松一下心情，这一点在第二回写得很清楚：
那雨村心中虽十分惭恨，却面上全无一点怨色，仍是嘻笑自若，交代过公事，将历年做官积的些资本并家小人属送至原籍，安排妥协，却是自己担风袖月，游览天下胜迹。
所谓担风袖月是指古代士大夫抛弃功名利禄，留恋于山水之间，陶冶情操四海游历的情怀。贾雨村丢了官，担风袖月，游览天下胜迹是为了排解心中的郁闷。他会去哪呢？去南京。南京虽为六朝都城，但多年的战乱，六朝遗迹几乎是损毁一空。剩下的也仅仅十几座六朝陵墓。难道他会有心情站在六朝陵墓前来感叹自己的仕途不顺吗？很少有文人会对这六朝陵墓有感兴趣的。他想去的正是苏小小墓那样的地方，站在苏小小墓前，回味苏小小传奇的一生，品味历代文人留下的咏叹苏小小的诗。“湖山此地曾埋玉，风月其人可铸金。”一定会在贾雨村这个落魄的文人心中产生共鸣。因此说，贾雨村以“担风袖月”的心态去游览“六朝遗迹”更想去的应该是在多少代文人中产生深远影响的杭州苏小小墓，而不是去南京皇家陵园。
其三，把苏小小墓定位于《红楼梦》中的“六朝遗迹”完全符合《红楼梦》的主题思想。《红楼梦》是一部以写情为主的文学作品，大家喜欢《红楼梦》，最主要的是喜欢贾宝玉和林黛玉对爱情的忠贞不渝。那么苏小小呢？苏小小虽身为青楼女子，却是才貌双全，与当代文人交情甚深，尤其是她与英俊潇洒的公子阮郁间的凄美爱情故事更是催人泪下。尤其是她体弱多病，红颜薄命。难道林黛玉的身上就没有他的影子吗？
以上的三点从不同的角度准确地推断出《红楼梦》中贾雨村在石头城浏览的“六朝遗迹”只能是坐落于杭州西湖畔孤山脚下的苏小小墓。一代名伎的故事，对《红楼梦》的创作一定产生了影响。“湖山此地曾埋玉，风月其人可铸金。”一代文学大师洪昇在《长生殿》中缔造了另一“埋玉”的悲剧。在《红楼梦》中又上演了“怀金悼玉”人间悲喜剧。
附录：苏小小墓（慕才亭）的十二幅楹联
桃花流水窅然去油壁香车不再逢。
金粉六朝香车何处才华一代青冢犹存。
灯火疏帘尽有佳人居北里笙歌画舫独教芳冢占西泠。
几辈英雄拜倒石榴裙下六朝金粉尚留抔土垄中。
千载芳名留古迹六朝韵事着西泠。
湖山此地曾埋玉风月其人可铸金。
花须柳眼浑无赖落絮游丝亦友情。
亭前瞻柳色风情已矣户上寄萍踪雪印依然。
且看青冢留千古漫道红颜本暂时
烟雨锁西泠剩孤冢残碑浙水呜咽千古憾琴樽依白社看明湖翠屿樱花犹似六朝春
花光月影宜相照玉骨冰肌未始寒
十载青衫频吊古一抔黄土永埋香